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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乐嘉煊与世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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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09-14 09:00
编者按:乐美真先生是全国政协港澳台侨联络局原局长,他的父亲是中国著名世界语者乐嘉煊(1907—1950)。上世纪80年代,乐美真曾学习世界语,并在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任常务理事多年。不久前,他把父亲生前珍藏的世界语邮票册和书籍等遗物捐赠给枣庄的世界语博物馆。让我们跟随乐美真先生一起走进这对父子的世界......

青年时代的乐嘉煊
2007年,父亲乐嘉煊诞辰100周年。美素姐编好了一本《世界语者乐嘉煊纪念文集》,其中有父亲的简介、年表和世界语界同事、学生的回忆文章。
父亲是浙江镇海人,1929年与友人在湖北汉口建立世界语同志会,办“绿星书屋”,出版《希望》会刊,开办夜校,教授世界语。1931年1月,他从汉口出发,步行全国,宣传世界语。途径广东、福建、浙江等地,到达上海。1931年11月,他与胡愈之、叶籁士等人发起成立中国无产阶级世界语者联盟,组建上海世界语者协会,出版会刊《世界》。上海卡德路(现石门二路)嘉平坊14号的会所就是我父亲的家。他除主持中国世界语函授学校,还担任协会的全部行政工作、中国世界语书店的工作以及《世界》杂志的发行工作。上海世界语协会在当时艰苦的条件下,搞得有声有色,成为上海仅有的公开进步文化团体。抗战爆发以后,父亲应友人之约,赴汉口参加郭沫若主持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国际宣传科工作。汉口失守后,他随第三厅迁至重庆,与叶籁士等人创办了用世界语进行国际宣传的《中国报导》杂志,并用世界语翻译出版了许多抗战宣传品。第三厅改为文化工作委员会后,他被郭沫若委任为该会总会计。由于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郭沫若曾题诗赠他:
大礼天同节,典型数所生,
槁枯终不舍,情谊见精诚。

郭沫若为乐嘉煊题诗
1945年,文化工作委员会被国民党政府解散后,父亲毅然奔赴苏北解放区,参加革命。部队转战到山东后,父亲用世界语翻译了毛主席的许多文章。1949年冬,他积劳成疾,病情加重。1950年3月15日父亲去世,享年43岁,安葬在山东潍坊坊子烈士陵园。
在这本书里,我也写了一篇文章《世界语,父亲的生命》。里面写道,父亲去世那年,我才3岁,没有记忆,更没有耳提面命,我唯一见到的是1949年父亲写给南京亲戚的亲笔信:“美新(注:我大哥)他在华东人民解放军的部队里……之外,我们多添一个小儿子,起名叫美真,快要两岁了。”据母亲讲,那时山东快要解放了,父亲说,从此要过真正的生活了,所以我的名字是“美”字辈后面加一个“真”字。
受父亲的影响,我也利用业余时间学习世界语。知道世界语集众家所长,易学易记。有人曾把Esperanto(世界语)翻译成“爱斯不难读”。“五四”以后的新文化运动中,世界语的前辈是胡愈之、巴金、鲁迅、叶籁士等。世界语运动与中国的大同思想吻合,充满了人类的理想、平等、友爱。波兰人柴门霍夫希望通过世界语,打破民族隔阂,消除民族间的歧视,增进各民族的了解和友谊,从某种意义上讲,它是推动人类进步的社会运动。我国早期的留法学生和接触西方文化的知识分子将其传入中国,很快世界语运动就同中国人民解放事业融在了一起。中国左翼世界语联盟喊出了“为中国的解放事业而用世界语”。那时,中国世界语者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与世界沟通,胡愈之就用世界语写下了《莫斯科印象记》,冲破了新闻封锁。抗战时期上海世界语者同反战的绿川英子等国际友人来往。在武汉,他们用世界语进行国际宣传。他们办的《中国怒吼》《东方呼声》《中国报导》把中国反法西斯斗争情况真实地介绍出去。我父亲在解放战争时期翻译了许多毛主席的文章,寄到国外。在欧洲,托尔斯泰、高尔基、罗曼·罗兰、爱因斯坦支持世界语;在中国,蔡元培、鲁迅、巴金、胡愈之、胡绳、陈毅等人也都支持世界语。毛主席在延安曾为世界语亲笔题词,认为如果以世界语为形式,而载之以真正国际主义和革命之道,世界语是可以学的,是应该学的。解放后,一大批世界语者继续传播中国之声,在国际科技文化交流和民间外交上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世界语至今仍有独特的魅力。在社会上,两个学英语的人可能老死不相往来,但两个世界语者却能异体同心,视为兄弟。他们身上更多的是超越国界的爱,是彼此的尊重与和谐。当年鲁迅曾称赞世界语者那种“超乎口是心非的利己主义之上”的精神,似乎使我渐渐理解父亲为何对世界语那么钟情、那么执着。世界语已融入了他的生命。在当年艰苦的环境下,父亲自编自刻自印世界语课本,编写科普小册子,接待日本的绿川英子、俄罗斯盲诗人爱罗先珂和法国的Peraire,他还利用公开合法的身份掩护过革命者的聚会。父亲提出世界语要“更好地为全人类造福”。对世界语事业,他身体力行、矢志不渝,他徒步调查、宣传、演讲,结识各地的世界语者。我查看过20世纪30年代父亲在旅途中写的信,他一直在思考组织全国世界语学会。解放前夕,他抱病翻译毛主席著作,在给友人的信中还建议经党领导部门同意,组建世界语组织,恢复世界语事业。他主张世界语者关注现实问题,履行自己的职责。他说,搞世界语不是争权夺利的事情,有人作代表,我也不会抢上前。他把一生都献给了世界语。
父亲是老一代知识分子,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追求进步、安贫乐道,他们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风骨,“天道酬勤”的敬业精神,在专业上孜孜不倦、潜心钻研、不计名利。父亲一生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也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但他为世界语运动奋斗的精神遗产却让我受用一辈子。
父亲过早地去世了。当年和他一起奋斗的叶籁士、张企程、王益解放后都担任了文化事业的领导职务,他们一直在为世界语事业作贡献。1985年我陪母亲还去看望过叶籁士伯伯。叶老曾担任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负责人,专门为台胞写过一本解释简体字的小册子。1994年叶籁士去世,世界语者编了一本《叶籁士文集》,我读了潸然泪下,写了一首诗赠给叶籁士的夫人殷国秀同志:
《叶籁士文集》读后
希望之声寻足影,绿星闪烁忆般般。
盲人诗迹音书觅,英女才思秉笔传。
亭子间中怀世界,赖家桥里出期刊。
一生追梦心如铁,终结语文不解缘。
(1995年10月27日)
该诗中的典故上文大致都有说明,只是第七句“一生追梦心如铁”的“铁”字,这里的典故是:叶籁士,世界语读Jelezo,该词来源于俄语,是“铁”的意思,表示坚定、顽强,同时有磁铁之意,能吸引周围的人群。
我以这首诗结尾,同时也怀念我亲爱的父亲。
(文/图 乐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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